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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润洒脱的学术之旅

2004-01-07 13:17:00 来源:博览群书 □秦燕春 我有话说

如同该书《小引》中指出,这本结集,是作者利用2001年7、8月间,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访学,因缘聚合,得以“抛弃‘中国文学专家’的身份,以旅游者好奇的眼光”,仔细打量了十分陌生的国际大都市伦

敦以后,在走马观花式“着迷”中的收获。而将焦点锁定大英博物馆,一则因为临时居所的迫近,造访方便,二则因为其作为“知识的海洋”,让作者“怦然心动、流连忘返”,乃至叹为观止的视觉冲击与情感魅惑。


在陈平原君其他类似学术随笔中,诸如此前的《阅读日本》、《大书小书》、《学者的人间情怀》、《游心与游目》等作品,作者曾多次言及,此种类型著作书写,其个人意义,多半在于保持“性情的洒脱与温润”。而对于不同层次的读者而言,在藉着如此“温润洒脱”的阅读、得以另类方式贴近作者学人风范的多棱多面的同时,更是以一种格外的轻松愉悦,徜徉于学术文化之“场”,低回在风情绰约与严肃方正之间,情味近乎淡茶闲点,不再是高头讲章的厚重庄严。就其针对文化情感与学术体悟的感性想来,倒是软风化雨,更加“润物细无声”的。


正基于此,我们才能够以闲庭信步的姿态,与作者一同“雾里看花、水中望月”,游走在大英博物馆内外。其古希腊风格的门廊、“咱老乡”高谈阔论的中国馆、好莱坞大片似的埃及馆、人头攒动的城市建筑大展苑、充满新旧张力的狄更斯纪念馆、掩映在历史与传说间的圆形阅览室,不时以其异域风情让人惊艳。在消闲散淡中,次第领略了英雄气的石雕与诗人味的墓碑、剑桥的民俗故事与海德的自由演说、伊斯兰的黄铜水壶与古罗马的波特兰瓶,乃至希腊的神像、北京的版刻、专演莎剧的环球剧场、葛饰北斋的中国地图、迷离暖昧的比亚兹莱、成为旅游商品的“福尔摩斯”、作为“绣像小说”的《天路历程》。不一而足。


又源于作者历年来对于“图文并茂”的偏好(从1999年陈平原、夏晓虹二君合作主编《触摸历史:五四人物与现代中国》,至2000年陈君编选导读《点石斋画报选》,再至2001年陈、夏再次联手编注《图像晚清》。三年中三本书,既相互衔接又层层递进,恰是一组“读图”三部曲。还不包括作者这期间其他著作,如2000年《北大精神与其他》、2002年插图本《千古文人侠客梦》、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等)。且感谢现代印刷手段的发达,本书一个鲜明特点,依然是以大量精美、清晰的插图胜出。这不仅体现为作者行旅过程中自家拍摄下的亲身感受,也囊括了许多难得一见的图片资料,诸如石印本《出使英法义比四国日记》、日本刊本《英吉利记略》、英译本《鸿雪因缘图记》,以及《点石斋画报》、《教会新报》、《花图新报》中若干绘图,甚至还有卓有风趣的纪念馆门票、图书馆说明书、高额面值冥币、“福尔摩斯名片”等个性小收藏。凡此种种,使得读者跟随作者的“卧游”,貌合神一,是为真正意义上的“游目”与“游心”。


本书编制上另一个特点,即每则日记后又加附记,虽然作者在《小引》中自谦为“不敢冒充博学”、“只好屡屡事后诸葛亮”,对于读者的“延伸阅读”而言,却是大有裨益。正是在这一“延伸”拓展中,尽管作者“不想旁征博引,害怕变成另一种考据文章”,其训练有素的学者的眼光,还是得以凸现。其对晚清的兴致与回眸,固然围绕日记中的话题作一深度挖掘;旁涉百科全书与新闻报道的视野,又是不同时间维度上的广泛辐射。凭借纵横交织的目光游移,人文学者“出世”的冷静与“人世”的热切,融洽遇合在“性情温润”的洒脱当中。
按照作者自己的说法,附记部分之不时掺杂当代生活经验,目的在于打破博物馆的“封闭性”。作者认为,在一个“神圣事物”受到普遍挑战的时代,博物馆不可能独善其身。而改良的手段,在于“多元视野”以及“古今对话”,让藏品走出封闭的博物馆,与当代人当下的日常生活与精神世界发生关联。“只有将储藏远古记忆的博物馆,与关注日常生活的大众传媒,以及沟通古今的学校串联起来”,相互支持而又相互质疑,其“传播知识”的宗旨,方能方便得以体现。就此言之,则本书借助“图文并置”的阅读效果,凭藉图像特有的直观性与丰富性,来展现一个对于中国读者相对陌生的文化环境与艺术氛围,也正是作者试图依靠大众传媒,“打破博物馆的封闭性”,让传世藏晶以“多元”手段“面世”,从而“传播知识”的具体而微的努力了。


对于熟悉作者学术理路的读者而言,本书中所选12则日记与三则附录的“话题”,从国民教育到文化史视角,从版刻、地图到书籍插图、以及绣像小说与晚清画报,到底还是致力于近现代文化研究、尤其兴味浓郁在中西对话的史家眼力乃至惯习。唯其如此,作者才会面对壮美神秘的杯盘雕刻、瓶瓶罐罐,首先解读出中西差异中“素质教育”、“无待之学”的特殊情味。


自然,犹如作者在《后记》中“主动招认”的,本书虽然名为“日记”,却是有所“修饰与补充”的,不仅“略为铺陈”,还要“核对引文、注明版本”,这实际已经是在经营“文章”了。但在笔者看来,此种态度,倒不失是一种面对读者应有的“忠厚”,大凡存目发表的“著述”,心中有了读者的影子,无论如何便都会生发出几分顾忌与腾挪。便是晚清那号称“绝世风流越缦堂”的李慈铭日记,又何尝将自家肺腑全盘端上、供人鉴赏?作为“文章”的“日记”,其中上品,能够不至为文造情,故作姿态,已属难得。不对读者“说假话”,是日记作者的宏宕通脱处;若硬要作者把所有的“实话”全部说出,恐怕就是读者的不近人情处了。


至于作者《后记》中所言,因为欣赏朱自清先生中年文字的干净利落,于平常中出味,尤其称道其《经典常谈》与《伦敦杂记》中的文心笔致,颇希望自己这本小书中,能够“略显”其“散淡与质朴”,这一点如愿与否,相信读者法眼,自能见仁见智。


(《大英博物馆日记》,陈平原著,山东画报出版社2003年9月版,16.00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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